【一】元宵节的夜晚,亮如白昼。整个城市的上空,都沉浸在一片灯的海洋,焰火的海洋,爆竹的海洋。大街小巷,溢满了拥挤的人群,都陶醉在烟花燃放的声乐之中,使不夜城的热烈气氛更加激动。路面上,万头攒动。城里的,乡下的,扶老携幼。人们好像去赶赴一场千载难逢的盛会一样,欢呼跳跃。空前的状况,占满了城市的各个空闲的角落。人们都瞪着一双双惊喜而好奇的眼睛,随着霓虹灯跳动的节奏,在斑斓的光柱下面,不停地闪动。那些年轻放任的脚步,随处漫延,随处停驻,充斥着入夜的沸腾。 一些来去自由的车辆,也被流动的人海切断去路。尽管车里的司机,拼命地按响喇叭,不停地晃着车灯。就是没人听见,没人在意,没人理会,没人让路。兴致勃勃的人群,依旧我行我素。那些豪华的车辆,只好甘败下风,终于沉默地靠在马路的边缘线上,焦躁不安地做了一个暂停的姿态,无聊地静等。 冷风依旧吹着,雪花依旧飘落。不管天气多么寒冷,却也没有拂走人们饱览的热情。在烟花燃放的高峰时刻,整个城市的繁华地段,都被行人光顾的身影挤满。人们观望着,跳跃着,惊呼着,感叹着,一张张灿烂的笑脸,仰望弥满碎末的长空,闻着硝烟的味道,喧嚣、疯狂、放纵。把一个休闲乐道的节日,渲染得淋漓尽致,神彩飞扬,沸沸腾腾。 午夜来临,烟花飞天的欢呼渐渐无声。街道的路面上,慢慢变得空荡起来。一场绚丽的繁华,伴着幻觉的甜梦,在暗夜里悄声落幕。那些燃放过的残骸,摆在市井当中,裸露在酷冷的月光下,被丢弃在料峭的寒风中,呜咽着它转瞬即逝的辉煌历程。 车辆找到了行驶的方向,又开始向前移动。路灯站在冷静中散发光芒,似乎还在留恋刚才那片精彩的心动,沉浸在一片迷茫之中,默默充憬。城市的脉络开始清析起来,许多自成段落的小街,有的是美味,有的是时装,有的是娱乐,有的是放松。都有目的吸引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。 【二】躁动一时的满天喧哗,终于在后半夜的深暗中停歇下来,静静地躺在睡梦中回味。( 文章阅读网:www.sanwen.net ) 小宇从胡同深处的昏雾中,探出头来。紧张的四出张望,然后他来到街面上,小心谨慎地行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。 看着眼前这个不属于自己的领地,满脸挂满了惶惑。他瑟缩地站在街头的路灯下面,十米之外看不到晃动的人影,听不到一丝嘈杂的人声。仿佛刚才那些涌动的人潮,在瞬忽之间被一场狂风卷走似的,都在冷漠的空气里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他以前从来没有单独进过城,从家里出来的时候,并没有告诉父母来城里看灯花。没想到走到村子中间,碰见几个同龄的孩子,竟然结伴搭上了顺便进城的汽车,没来得及回家打个招呼,就被滚动的车轮,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。开始的时候,大家还聚在一起互相照应。后来,随着人流的不断前移,居然被狂欢的人群挤来挤去的给冲散了队伍。一起来的孩子都不知去向,直到空空荡荡的大街上,留下了小宇形单影只孤独一人。 在漆黑的夜里,站在街头,他根本分不清南北西东,尤其在这个大起大落的夜晚,独自走在僵硬的路面上,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感觉,袭上了失落的心头。他满脸挂满霜花,茫然若失。冷风吹过来,残忍地打透了他单薄的棉衣,他将衣服裹了裹,寒冷依旧侵蚀他的肌骨,反到觉得天气更加阴冷。载他们进城的那辆车连个影子也看不到,恐怕这个时候,大概拉着那些淘气的孩子们,早已经返回了吧。 街灯渐渐地暗淡下来,那些炫舞的灯笼,刚才还招摇地卖弄她的万种风情,此刻也居然无精打彩地悬挂在紧闭的店门口,熄灭了如梦如幻的斑驳光影,在空寂的星天里,随风晃动着寥落的心情。现在,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,这个时候,他不再为那些绚丽的烟花兴奋了,他甚至有点怨恨这个满天烟花的夜晚,该是多么的可恶。 【三】小宇的个子很高,资质也好,虽然还不满十四周岁,但十足的精神,帅气。那稳重的举止,好像一个十六七岁孩子特有的机灵。如今,他已经到了读初中的年龄,他虽然聪明伶俐,可就是偏偏不喜欢读书学习。整天免强地坐在教室里,手里拿着攻读的书本,心却飞上了天空旅行,总去幻想外面的世界里的那些和他毫不相干的生活内容。他时常走神,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,希望有那么一天,去那个不知名的世界里闯一闯,看看那个隔了‘万重山’的世界,到底有多么精彩,多么生动。其实,小宇来城里的目的并不仅仅单纯是为了看灯花,凑热闹,他也是想借此机会搭车进城,乘机出来见识见识世面,却没有料想到自己被搁浅在这深夜无人的街道。 他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,沿着路面沮丧的走着。父母为了生他这个心甘宝贝,南征北战,东躲西藏,背了一身的债务,落下了一身的毛病。眼下大姐已经考上大学,对这个微薄收入的家庭来说,已经是一次风霜雪雨的考验,如今二姐也寄宿在城里就读高中,面对这样的家庭条件,体质单薄的父亲,去建筑工地当了一名很危险,很劳累的悍接工,整日吃住在工地潮湿的帐篷里,超出十二小时的作业时间,整天悬挂在盘旋的高空。母亲在家守候那几垧田垄,,顶着烈如,沐着寒露,春种秋收,年年不辞辛劳,终日忙碌。他时常突发奇想:“要是我马上长大了,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,拿回来交给父母,父母就会很幸福,就不用再那么辛苦。”他一边想,一边走,反正也回不去了,随便找找,或许能找到一处能够赚钱的地方,说不定这也是件好事呢?他心里这样想着,反到不觉得阴晦天气的寒冷了。 巡视的目光,沿着街头的店面一路望去,灯影下的商业门脸,都已经关门闭窗。只有一些歌厅,网吧,台球厅,招待所的店面,还在闪烁斑斓的光波,在无边的暗夜里,吸引那些喜欢夜生活的眼睛。 【四】寒风依旧无情地狂扫路面,发出了凌厉的嘶鸣。眨眼之间,就把那些凌乱的碎片和污秽的脏物,彻底的清空。那些杂乱无章的垃圾,都被卷到阴暗的角落里,堆成堆,一层层叠起来,颤抖的聚笼起来。挤在封存的没落之中。 一个男子,晃着叼着香烟的陌生影子,幽灵般的跟在他的身后,尾随他已经很久了。就在他望着墙角深处,迟疑的时候,那个影子,向他这边慢慢移来,在暗淡的灯光下,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音调:“小兄弟,你会抽烟吗?”就这么一点儿的小声,小宇却突然一个激灵,仿佛一阵阴风从脖子后面钻出来似的,一阵惊惧。 那些习惯走夜路的人,胆子都特别大。他曾经听那些有经验的大人们,说过这样的话题。他们说:当你在漆黑的深夜里走路的时候,如果没有人在仓惶之间和你说话,就算有鬼魂出现,也不会感到害怕。但是,如果有人突然之间在你眼前出现,冷不防地和你说话,似乎比遇见幽灵还要慎人百倍。所以世界上的东西,什么都不可怕。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叵测。 小宇心里一怔,毕竟是一个男孩子,尤其是出生在小村落里面,整天在外面和成群的孩子一起玩儿,和他们日夜打着交道,经常能看到那些打仗斗殴的事情发生,对这样的突发事情,已经习以为常。所以小宇的心理素质比较强硬,胆子也特别大,因此并未感到怎么样的害怕,反到有一种满不在乎,甚至有些挑衅的心理状态。于是恐惧的心情马上就恢复了正常,他瞪起一双凌人的眼睛,皱起眉头赶忙警惕地转过身去,极为防范地看向他的身后,似乎随时都有出手自救的可能。当他发现一个二十多岁,穿着讲究的时尚青年,站在他的眼前的时候。悬着的一颗心放到了肚里。因为他看到的这个人,嘴里叼着一颗香烟,一手拿着烟盒,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,正歪着脑袋看他瞬间的变化神情。顶多是那些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而已。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。 来人的个头很高,也很健壮。他身穿一件时尚流行的黑色羽绒服,下身着一条墨绿色的条绒长裤,脚上穿一双黑色皮鞋。由于没有戴帽子,很容易看到头发上,没有染色,而且留了一头很时髦的小平头,小宇离他非常近,所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整个装束,这身打扮,虽然很精神,但给人一种夜行人的魅力,看在眼里似乎有点儿不太舒服的感觉。再看着那人满脸的笑容,也不像什么坏人,至少小宇这样认为。因为他必竟年龄很小,涉世不是太深,思想也就没有那么复杂。所以那层防御的戒心,一点点撤掉了,反到对那个人有了一点亲切的好感。小宇虽然年纪小,没有见过街头的孩子,但他主意很正。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还不错。所以他也笑着回了一声:“我不会抽烟。” “深更半夜的,你怎么还不回家?在外面还没跑够啊?”那个人歪着脑袋看着小宇的眼睛问。 “ 我想出来找点事做。”看得出来,小宇明显在说谎。 “ 出来混,可不是好玩的,也不是谁都能出来混的,是需要赌注和本钱的”那人笑了一声。 “ 你今年多大啦?”那人又问道。 “十八。”小宇故意给自己说大了四岁,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量,才在年龄上说了谎话。 “ 你还是个学生吧?看样子也是挺不爱学习的那种,要不然深更半夜不回家,还在外面散跑干嘛?”那人嘲笑说。他那里知道,小宇被人搁浅在街头的真正原因呢。 “ 我不想念书了,想出来找点事做。”这句话还算是小宇的真心话。至于什么原因,他却没有说出来,因为他觉得对陌生人,他还是存有戒心的。 “ 我领你去一个地方,你看怎么样?”那人吸了一口烟,烟圈慢吞吞地从鼻孔飘了出来。低头想了想,看着小宇的眼睛说。 “ 什么地方?”小宇不解地问道,。 那人抬起手,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栋楼房。小宇顺着手指的方向,看见那栋楼群的商企里,林立着一排店面,有一家夜总会的招牌,还幌如日光般的明亮。小宇在家的时候,时不时地听到大人们,经常聚在一起,谈论有关城里的一些有失风雅的新鲜传闻,把街头巷尾的那些花花世界里的故事,绘声绘色的描述得淋漓尽致。一些眼尖嘴快之人,常把那些带有诱惑性的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,通过口舌神秘地传播出来,令那些伸颈,侧耳,探腕,凝神的聆听者,得到了空虚的满足。其实小宇也是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,反正也没有什么地方避风,还不如跟他去看看,有个地方暖和暖和,总比蹲在街头挨冻好多了。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,就欣然答应下来。 风渐渐平息下来,街面上更加安静了,小宇和那人一前一后,朝那家夜总会的方向走去,他们的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影子,在路灯的晃动下,消失在寒冷的深夜里。 【五】服务生站在门口,一脸麻木的表情,反复地说着那句‘欢迎光临’,‘欢迎再来’的话。拥挤的人群,爆满了夜总会里所有的包房,楼上楼下,甚至是大厅里,都坐满了娱乐的人们,形形色色的面孔,形形色色的满意。带着酒味儿,混杂着浓烈的化妆品的味道。涌动着那些放荡形骸的男男女女们,他们大声说笑着,喧闹着,连吃带喝,舞动着轻薄的灵魂,释放着五音六调的情致,然后留下满屋的狼藉。都在夜晚的声色中,歪歪斜斜地走出了会馆,离开了这个放松压力的休闲场所。他们有开车走的,有打的走的,还有车辆接走的。总之,各种层次,各种消费的人们,都在这个狂欢的?估铮?∏榈胤抛莺螅?蓟厝パ罢移1沟拿翁ぐ残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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