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零零五年的逃亡

　　乌鸦一遍遍地叫个不停，门前的香樟树在风中摇曳，一阵大雁从门前经过，阳光下朦朦憧憧的树影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。乡下的风景总是有一种独特的韵味，这一切在小小眼中都是那么的和谐、亲切。

　　终于如愿了，小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坐在躺椅上的身躯一阵摇晃。昨天，仿佛离她很远了，终于逃脱了一切让自己感到很无奈的东西，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——老家。

　　想到昨天，小小至今还心有余悸，昨天在什么地方呢！小小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，只记得昨天天很蓝，云很淡，风很轻，但是小小的心里很凄凉！为什么凄凉呢，小小一个劲儿的想，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，失忆了吗？小小狠狠的捶了几下脑勺，但是怎么都没有收获！

　　小小很长久没有这种感觉了，好像这种情形只是自己上中学的时候有过。依稀记得那次考试，大家眼中的天子骄子，老师心中的尖子生，居然考中了一所极不知名的学校。一时间，小小成为了大家议论的焦点。风言风语的，说什么的都有，讽刺呀，嘲讽呀，这些都还能忍受。

　　居然有人造谣说小小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好上了，所以考试马失前蹄云云……那个男生，小小对那个流里流气的坏小子嗤之以鼻，还和他好上，小小很悲哀，不为别的，仅仅因为别人居然把他和自己联系在一起，简直是侮辱、亵渎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？小小拼命的心都有！但小小是淑女，一阵气愤以后，慢慢的也就看淡了，就当乌鸦在耳边聒噪个不停！

　　小小为考试的事情可真是大伤脑筋，唉，无颜见江东父老，岂止是江东父老，更何况是无颜见爹娘！一想到爹娘，小小就有一种流泪的冲动。小小在家是老小，上面有两个哥哥，为了两个哥哥的婚事，爹妈都愁死了。由于家境很贫寒，小小的大哥都快三十了，相了无数次的亲，但对方一打听说是谁谁家的孩子，女方都会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话，等他混好了才说罢，于是扬长而去……况且小小的二哥今年也已经二十多了，智力上有点残疾，用乡间的话说就是有点“二”。

　　很小的时候小小的爹娘就离开家到外地打工去了，他们兄妹三人在家中相依为命，不久，小小的大哥辍学出去随大人到外地打工去了！家中只留下小小和有点“二”的二哥！小小也想辍学帮助父母分担一些，但小小的父母始终没有同意，爹妈知道小小的成绩好，小小的老师经常给他们打电话，夸小小是可造之才，假以时日，这丫头片子不得了！

　　每次从外边归来，小小爹爹都会给小小带一些好吃的，总会说，咱丫头，出息着呢，就是砸锅卖铁，我都供你上学！小小每次听到这话都会泪流满面，心中暗下决心，一定不给咱爹娘丢脸！爹娘，你们放心，我一定考一所好学校，将来养活你们，小小爹妈一听到这话，沟壑纵横的脸上都会洋溢着开心的笑容，幸福就像花儿一样！小小认为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笑容！

　　谁料想，这一次居然考出了这个结果……爹打电话回来问考的咋样，小小强挤了一点笑声说考的还可以。爹又问，考中没？考中了。电话那头爹笑了，憨憨的笑。小小的娘却禁不住泪流满面。电话这头，小小也哭了，很悲切！小小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，老是在想自己到底怎么了，哪里出了问题，但是愈是想愈是没有头绪！考试出了问题，没有呀，只记得考试的时候，都有点发晕，但是没影响做题呀！

　　为什么会发晕，都是玉米饼子惹得祸，考试的前一天，小小很有点紧张，一边做玉米饼，一边还想象着考试的情景，以至于饼子还没有熟透就起锅了，第二天带到城里考试吃！难道是因为玉米饼子没熟透，那天考试吃了拉肚子，头还有一点晕？绝对不会，小小很有经验，她不知道吃了多少次这样的饼子，每次上晚自习下课，感觉有点饿，就会抱上玉米饼啃上几口，不管是没熟透还是有点糊的，一直没有出什么事，该不成……？小小想了无数次，始终认为这不是借口，但也始终找不到答案！

　　小小在床上睡了很多天，想了很多天，直到什么都想不起来，一直到失忆的状态，终于从床上爬起来，什么都不想了，该面对一切了！

　　玉米饼？？？坐在躺椅上的小小好像有了一点触动，对，昨天对面那个男的点了一个菜就是用玉米做成的，黄澄澄的，色彩亮泽，一看就能勾起人的食欲！可是小小一看这个在城里人眼中看起来绝对“绿色”的食物，怎么也提不起兴趣，反而感觉到喉咙里有什么被卡住死的。隔了一天小小想起来，胃里仍有点翻江倒海的劲儿！除此之外，小小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了，秋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，小小躺在躺椅上慢慢的摇啊摇，努力的回想昨天的事情！

　　痛定思痛，好马不吃回头草，小小一咬牙一跺脚，背起行囊，踏上了征程！等她到了那所学校，才知道那所学校有多么的糟糕，破破烂烂，院墙歪斜，仿佛一阵风吹过，就能把它吹垮似的。操场上满眼的荒草，唯一的一副篮球架上，锈迹斑斑，篮球场上的水泥地面斑斑驳驳，小小的心都凉了。唯一让小小安慰的是女生宿舍刚刚整修过，很干净，每日都有阳光从外边射入，感觉很温暖，阳光的味道一度让小小很沉醉！小小彻底忘记了过去！

　　很快小小在那所大学里度过了四年的时光，四年里她一边打工一边上学，居然除了大一上学期以外，小小没有花家里的一分钱，她带了四个家教，并且在节假日的时候当附近的地方去打一些临工。出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外，剩下的一点钱全部都寄给了爹娘！

　　小小的大哥也终于娶到了一个好姑娘！

　　四年里，小小同寝室的人都恋爱了，但是她没有，同寝室都打趣小小，嘻嘻，我们的小小不食人家烟火呀，大学里不恋爱的学生几乎绝迹的像恐龙了！小小的心事他们哪里知道，她的心气很高，大学我没有上到一个好学校，我一定要考研！走一个好学校。

　　居然在大学里小小没谈过恋爱！让人很匪夷所思。小小现在想来很后悔，毕竟人生有点缺憾，如果那时，现在怎么会？……

　　恋爱？？我昨天干什么去了，恋爱？瞎说，又好像是。是和一个男的在一块吃饭，不能算是恋爱吧！一顿饭吃得很别扭，那家伙好像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，一头扎在桌子上，吃完了，问小小还要不？小小说，吃饱了，于是两个人就走出餐厅，在大街上漫步！小小记得那男的很帅，看起来很文弱，戴着一副金边眼镜，眼神里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得东西，吃饭的时候，小小就觉得他看人有点怪怪的，看别人就好像要把人的吃掉似的。……

　　很顺利的，小小如愿以偿考上了一所很有名的大学，在那里读研。和她一齐读研的还有大学时代的同窗好友雯雯！小小的学业很好，但是用雯雯的话说情商很低，读研三年几乎没有和男同学们说上一句话，更别说恋爱了。这不雯雯都替她急了，二十好几的人了，不担心嫁不出去呀！小小也有点着急，但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，女孩嘛，终归要矜持一点！

　　雯雯？同窗好友？突然昨天的事在脑海里一下清晰起来，又是该死的雯雯，非要让自己去相亲。从读研到现在自己在雯雯的鼓噪下不知道去相了多少次亲，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。在小小眼中要么那些人太势利，或者没有理想，或者油腔滑调，或者不够稳重，或者不懂爱情……雯雯笑小小，如果按照她的标准去相亲，全中国人都没有合适的，你不成为老孤婆才怪？小小说，嫁人又不是买青菜可以将就，一辈子的事情，要慎重才对！

　　小小表面上这么说，也只不过是煮熟了的鸭子，嘴硬而已。自从读研毕业以后，爹娘不知催了她多少回，小小二哥的情况基本在农村不行了，全家人都盼望着小小有个好归宿。

　　雯雯对小小说，你就将就着吧，普天下的婚姻哪有十全十美的，何况你都快三十的人了，真想嫁不出去呀！雯雯还戏言，你自己翻一翻日记，你一共相了多少次亲了，小小说去你的，管他呢，嫁不出去更好，"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"!

　　小小话虽这么说，那天晚上她真的去打开了日记，这一差可不要紧，仅仅是雯雯介绍的就有二十多人了，再加上其他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数量真是惊人，而且几乎都是自己和对方提出分手的。笑笑那一夜彻夜无眠！

　　过了几天，雯雯神秘兮兮的对小小说，又给你踅摸了一个，这下包你满意，要学历有学历，要长相有长相，家庭条件也很不错，本人在外事办工作，而且还是雯雯的发小，知根知底。雯雯还说如果本人不是老公孩子一大家子了，才不便宜你个死小小呢？雯雯说得天花乱坠，小小有一点心动，对雯雯说，这是最后一次了，要么成功，要么我就打一辈子光棍了。雯雯和小小击掌，祝你成功！

　　那天吃过饭，两个人并排走在街上，华灯初上，月上柳梢，无语。突然男的伸出手，一把把小小的手握在手中，小小躲闪不及，被握个正着，小小觉得那个人的手好软，没骨头似的！

　　如果换作以前，小小就急了，但是这次却不，不知为什么小小把手很温顺的放在他的手中，小小清楚的记得原来有一次就是男方这样的一个亲昵的举动，让两个人不欢而散！

　　男的突然问，你今晚有空吗，小小说没空能和你在一块逛街吗？我是问今天夜里？小小不解，男的嗫嚅着，我家人都不在，我想你到我家里过夜，我想和你……说着把小小往自己怀里拥去。

　　小小连忙从挣脱了手，推脱男的纠缠，头也不回，落荒而逃！回到单人宿舍，蒙上头，一觉睡到天亮。第二天一大早，请了假，坐车回到了乡下的老家，小小太累了！小小躺在椅子上轻轻的摇啊摇，一下子昨天以前的事情都想过电影一样清晰起来。小小拿出笔记本记上昨天的日记“2005年10月18日，晚，逃亡。”

　　雯雯打电话问，小小你们俩怎么样了，小小说，雯雯呀，你赶快给我介绍下一个吧，一定是最后一次了，要不，咱们击掌盟誓……

　　2008、11、18写毕